尚扬：《深呼吸》道尽“雾霾之殇”——都市人文与人体感知
本次秋拍，北京保利将呈现两件尚扬上世纪90年代的重要作品。其中，创作于1996年的《深呼吸》是“深呼吸”系列的第一件作品。它缘起于尚扬对于广州敏感而深刻的个人体验，是尚扬以第二种方式对“社会风景”做出艺术实践的首次尝试。同时，此作是“深呼吸”“诊断”系列中创作时间最长、画面最为丰富的一件，具有重要学术及收藏价值。而《银色风景》作为“大风景”系列的成熟之作, 展现出了冬日雪天大地银装素裹的动人风景。
尚扬 深呼吸 布面油画、丙烯 173×200cm 1996年作
出版
《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师作品集》 P72 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4年版
《尚扬· 教学篇》 封面& P44-45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5年版
《中国当代油画名家个案研究· 尚扬》 P126 湖北美术出版社 2005年版
《尚扬· 大风景的喟叹》 P172-173 四川美术出版社 2007年版
出版物封面
“在社会的各种关联中，‘呼吸’已经失去了它本应有的自然态。一个正在全面物化的现代社会，使所有空间（物理的和心理的）都显得挤迫起来，‘呼吸’的被指令和剥蚀，几乎弥漫在所有人的生存空间和生命过程里，问题其实尖锐和迫人。但是，如同对于呼吸的无意识一样，它们并未被真正明确地意识到，其迫人和尖锐之处正在此。” 尚扬 1996年
艺术家 尚扬
上世纪九十年代，对于在当时已经负有盛名的画家尚扬来说，是一个颇具颠覆性的转型时期。从这时开始，尚扬从对黄土高原“自然风景”的观照转向对“社会风景”的视觉化表达。如果说尚扬在对黄土高原的表现过程中依然存在着某种意识形态因素植入的话，那么，对于“社会风景”的建构则逐渐对前者形成消解的作用，从而开始将多维的、复杂的现实意义系统构架于“风景”的概念之上。可以说，尚扬在双重方向上实现了这种“社会风景”的“架构”：其一，他将黄土高原的形象作几何化的分解与重组、色彩的纯粹化和多重性肌理的处理，将当代社会的形态隐喻为支离破碎的风景；其二，他也在画面中对当下社会的种种表象作直接而富有表现性的反映，聚焦于人们在信息化、碎片化以及高速运转的现代社会面前所感触到的总体境况。在此，“风景”似乎已经渐渐远离了客观自然的赋予和实在的视觉经验，而是进入到具有公共性的集体认知，抑或是私密化的个体体验当中去。
尚扬早期作品《黄河船夫》布面油画 140x381cm 1981年作
北京保利2011年春拍 成交价：RMB 31,625,000
九十年代早中期，尚扬身处中国商品经济最为发达的广州，这里的生态让他感受到了“社会之病”，而周遭的事让他感受到人性之恶。1994年，尚扬开始创作“诊断”系列、“94大风景”、“95大风景”系列，其后“深呼吸”系列应运而生，并与“诊断”系列在同时期共同构成了对“这个时代病了”的深切感叹和无限忧虑。1996年创作的作品《深呼吸》是“深呼吸”系列的第一件作品。它缘起于尚扬从武汉转至广州生活后，对于这个飞速发展的、现代化城市敏感而深刻的个人体验，也是由此促发尚扬以第二种方式对“社会风景”做出艺术实践的最终结果。
尚扬“95大风景”系列：《95大风景－1》布面油画、丙烯 175x202cm 1995年作
尚扬“诊断”系列：《诊断－3》布面丙烯 193x153cm 1994年作
尚扬工作室中的人体X光片是其创作的重要素材
画中，尚扬以表现主义结合拼贴手法，将日常生活与意向的情景集于一处，急促行走的人、飞机、窗户、桥梁、如透视片的人型、高楼、喷发的火山、报纸、解构的汽车……现代社会的种种所见都被尚扬浓缩在画面当中。然而，画中的每一个意象又绝不是一个单独的存在，在它们的表象之下，隐藏着某种程度上的叙事关系和深层意味。在画面上方翱翔于空中的飞机下面，一个人正在跳伞落下，它们与下方的火山，一起在画中形成警示；左侧正在拿着报纸埋头苦读，边走边看的人反衬出当代社会的纷繁现象以及掌握信息的关键所在；右上方的人体被尚扬修饰为一半平涂，一半透视的样子，是对处于当下社会的人们被迫走向平面化和无时不刻不在遭遇窥视的隐喻；漫步于画面中呈现为几何化的扁平人物犹如失去主观意识和正常生命官能的无生命肌体切片一般，隐喻着被异化的商品化社会对于人类生存空间和物理空间的挤压，尤其是对于精神和心理空间的胁迫……面对当代社会的压抑、焦虑、无奈与恐慌，在作品的构成之中不断弥散开来。
《深呼吸》（局部）
在画面上方翱翔于空中的飞机下面，一个人正在跳伞落下
《深呼吸》（局部）
左侧正在拿着报纸埋头苦读，边走边看的人反衬出当代社会的纷繁现象以及掌握信息的关键所在
《深呼吸》（局部）
工业化的汽车和无敌落脚的人，隐喻着被异化的商品化社会对于人类生存空间和物理空间的挤压
《深呼吸》草图1
从草图中我们可以一窥《深呼吸》丰富的画面内容中各个元素的原始素材和构思
工业进步和商业发展在推动着历史巨轮不断向前演进的同时，也在历经着人类自主性的倒退和精神自由的丧失。人们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竭力追求着自己认为所应该追求的那些物质、财富、名利，无意识地在忙忙碌碌中到处奔走，却从来未曾真正地支配过自己。在《深呼吸》中，尚扬依然延续了以往作品的灰褐色调，恰好契合了所要表达的内容，也由此生发出一种超现实的气息。此外，尚扬施以的线条化、兼具平涂的表现方式在增强这种梦幻效果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呼应于中国古代壁画的传统图式，凸显出当下社会空间各种现象频发的视觉张力。因而，可以说，尚扬在《深呼吸》这件作品中编织出关于“过去”、“当下”以及“未来”的时空穿越。它继而变身为一个通道，一个可以追忆过去，审视现在和预示未来的通道。这是尚扬所珍视的，也是他作为一位艺术家的博大胸怀所在——在厚重的历史文化框架中，尚扬找到了往昔与当代之间形成对话的独到方式。
《深呼吸》草图2
艺术家为作品中人物的造型绘制了大量的草图
《深呼吸》（局部）
《深呼吸》（局部） 灰褐色调和延续自“诊断”系列的人体器官透视让画面生发出一种超现实的气息
尚扬在工作室中
“呼吸”成为当下社会中的重要命题，亦成为尚扬艺术创作下的一个“概念”。“呼吸”，一种在生活中往往不会被察觉到的生理行为，却在不断遭遇“异化”的社会空间中，早已失去了它原本应该有的自然状态。而“深呼吸”的引出恰恰在尚扬那里形成一种“提示”，一种对现代社会压迫之下“深呼吸”与自然状态之下“呼吸”的相互比对，以及对于当下社会情境的沉重思考。
《深呼吸》（局部）
艺术家用简洁的线条勾勒了夸张巨大的肺部器官，此为“深呼吸”系列的重要议题
《深呼吸丙组》（三联之一）
“深呼吸”系列延续了第一件《深呼吸》中对人物的生存本源——呼吸及呼吸官能的关注
于是，在《深呼吸》中，尚扬通过自我对当代社会的微体验真实而又丰满地记录着我们生存的现实。表面上看，它不属于宏大叙事的范畴，却召唤出对于当下人类现实状态的敏感把握。在艺术中，尚扬将东方人的静观和哲思演绎的淋漓尽致，并最终将一个直指社会深层的沈甸甸话题嫁接于“自我身体的感知”之上。《深呼吸》的确是一组非常出色的作品,它的出色在与形式和内容的完美结合,绘画 的视觉因素和观赏的思考深度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丝毫也不让人觉得勉强。中国自 1985 年开始的新潮美术运动,发展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有了尚扬的这组《深呼吸》, 终于获得了一种普遍与自由的形式,显示出新艺术的魅力,也为这么多年来的探索带 来了令人感动的收获。
——杨小彦
尚扬 银色风景 布面油画 49.5×82.5cm 1998 年作
创作于1998年的《银色风景》已然是“大风景”系列的成熟之作, 展现出冬日雪天大地银装素裹的动人风景。画中,他并不刻意去强调具体的、写实的黄土高原,而是将山体进行几何化的拆解,并对风景进行重新“编码”。艺术家赋予每个几何块体以完全不同的、书写性很强的肌理效果:或作干燥皴裂,或作整体平涂,或作砖块排列,或依山体涂抹。同时,山体的色彩在灰色、白色和 黑色的基础上做分解和融合,单纯而又微妙,却也刻意呼应于白雪覆盖的黄土高原在历经阳光照射下所形成的种种面貌。在它身上,有的仍旧被白雪全部覆盖,有的已经透出土表的颜色,有的则是显露出砾石的容貌,因此,画中的山体被注入了“时间”的维度。于是,在经尚扬解构,而后又复以重构的黄土高原山体身上,纯粹的风景渐进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抽离了原有表象的、洞察于时代本质的视觉范式。在当代社会的瞬息变化之中, 精神取向的多元化,价值体系的崩塌,以及人类信仰的渐趋缺失,已经前所未有地成为常态,并摧毁着人们对于以往风景的认知。而所有这些,都在尚扬那里被聚合成陕北百纳布般的山体截面综合体。正如尚扬曾感慨到“大风景”系列对于他开启思考当下社会混杂状态的深意:
自《大风景》开始,由敞开再拼合的土地到教科书般的截面剖析,我用自己的方式关照当下混杂的文化状态,关照人的生存状态和文明走向。我们,当然也包括我们的艺术都生存在世界这片大风景里,作为艺术家,我的工作无法不去这样诘问和思索,同时与看重作品的精神性相等量。
——尚扬
